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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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大小姐, 你可千萬不能魯莽！”王炫都快哭了，生怕翁令微一個激動，又要跑回去。
翁令微當然不可能這麽蠢, 何況祁晝說了他會把另一個也帶回去，自然不用她額外跑一趟。
但是, 她擔心他不夠重視，在真正的二五仔手上吃虧。
更不用說，還有一群米國人。
翁令微懷疑，米國黃毛突然出手, 是木篌親自告密, 否則對方根本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更不用說, 木篌身為華國人非常清楚，已經背叛過一次的他一旦被抓回去, 會面臨什麽樣的下場。
華國人對背叛者的痛恨, 是非常嚴重的。
所以他從一開始，想做的就是逃到大洋彼岸的計劃。
可惜中途發生意外, 才讓他不得不轉道白水寨，隱姓埋名潛伏下來。
只是沒有想到，祁家的速度這麽快，居然這麽快就找上門來。
不過, 只要跟黃毛聯系上，逃走也不是沒有可能。
然而即便如此，翁令微猜測, 對方也不會公然揭開自己的身份，而是和之前一樣, 頂著老夏的身份，說頂著木篌身份的老夏才是他們要找的人。
這樣一來……
“王叔！我們得分頭行動。”
“為什麽？”
“黃毛的人馬上就會追上來, 我懷疑現在各大港口都已經接到了我們的追捕通知。”
王炫：“……”
“這，這……”
“我們人太多了，走在一起太過明顯。”翁令微怕他扭扭捏捏不聽話，硬要說什麽得保護她，便迅速解釋起來：“白水寨是米國的勢力範圍，他們的軍事基地就在對岸，黃毛一句話，白水寨政府就不得不聽從命令。所以我估計，現在所有回國的客船和航班，都在他們的監視範圍之內。”
不僅如此，恐怕政府的追兵，也要到了。
王炫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活了幾十年，子忖見過的風浪不少，卻也沒像現在這樣慌過。
“那，那我們豈不是回不去了？”
“我不是說了嗎？我們得分頭行動！”溫嶺微道：“你帶上老夏，從阿爾瑙坐船到遙望角轉機，我走其他航班！”
王炫深吸一口氣：“那宓小姐呢？”
“她又和這事沒關系，自己一個人坐飛機就能回去。”
宓惠玲在黃毛的視角，只是一個為了追男人跑來獻媚的花癡女而已，和其他的事沒有什麽關系。
王炫想了想，還真是這樣。
於是叫來宓惠玲，讓她一個人回國。
宓惠玲當時就不願意了，朝著翁令微發起脾氣來。
翁令微當然不慣她，直接說讓她要麽走要麽等著被抓。
宓惠玲被她一嚇，終於啞了聲兒，不再鬧騰。翁令微和王炫，也各自帶著兩個人分兵兩路，各奔東西。
雖然走的時候，翁令微說要回國，但到了機場空運完貓咪之後，翁令微看了看手中的黑提包，想了想，又退回來了。
機場有安檢，她不想冒險。
好在白水寨混亂的同時，其他的安全措施是，完全沒有辦法跟國內比。
逃避檢查的方式很多，尤其是坐大巴或者私人出租車，就完全不會被檢查了。
翁令微大手一揮，買了輛別人的舊車，開了一段路，到了下一個小城，便馬上換了個臨時牌照。然後一路開車抵達邊境，通過游客身份開來了白水寨境內，抵達阿丹木機場，這才上飛機。
不過阿丹木機場並沒有直達國內的航班，為了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阿丹木，翁令微買了最近的一趟班機。
等飛機降落時，翁令微就收到了祁晝的消息，問現在人在哪裏。
“我在及利亞，正準備回國。”
“先別動，我來找你。”祁晝告訴溫嶺微：“巴裏海峽發生了撞機事件，及利亞政府與溫法組織在邊境對峙，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境內所有的航班都推遲了，根本不可能有回國的航班。你……等著，我過來找你。”
翁令微：“……”
(ΩДΩ)？？？？
翁令微這下是徹底傻眼了。
這都什麽事兒啊！為什麽麻煩全都被她給遇上？
掛完電話之後，翁令微查了查，果然所有的航班都延遲了。
由於被封鎖，很多國家直接拒絕及利亞的航班過境或者入境，翁令微想要回國，要麽等航班恢覆，要麽等邊境對峙結束。
再搜新聞，是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那時翁令微還在飛機上，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何況就算沒在飛機上大概也無解，因為她的確是著急離開阿丹木，也的確沒有每天看國際新聞的習慣。
看完新聞後翁令微趕緊給祁晝發消息：【┭┮﹏┭┮你別來呀，你來了不一樣也出不去嗎？反正老夏已經被送回國了，你還不如早點兒回去辦你的事情。】一個已經掉在坑裏了，可別再來一個繼續掉，那真是葫蘆娃救爺爺，來一個坑一個了。
祁晝：【大小姐，你就沒有想過真要是打起來呢？】
如果只是沒有航班暫時不能回國，那還是小事情。就怕到時候打起來，及利亞直接成了戰區，他的小……好吧，前女朋友一個人在戰區待著，那可怎麽辦呀？
翁令微：【不可能，真要是打起來，國內得撤僑的，他們不可能不放我們走。】
祁晝：【你經歷過撤僑嗎？】
翁令微：【沒有，但是我有保鏢(*￣︶￣)】
祁晝：【讓保鏢聽電話。】
翁令微把手機遞給保鏢，保鏢接完之後，告訴翁令微：“我們今天就住在哈維斯酒店，祁少包機過來，大概明天上午就到。”
“你們……”翁令微皺眉：“你們是不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不是的，大小姐，祁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保鏢正色道：“何況不僅是你，我們手裏還有對他來說重要的東西，他親自過來是對的。尤其這裏是及利亞，就算要撤僑，你知道及利亞政府會開放哪裏嗎？”
翁令微：“大使館會統一安排的。”
“是這樣沒錯，但大使館也不見得能顧得上所有人。”
“何況及利亞一共有六個港口，就算開放最近的港口，我們開車過去，最快也要一天一夜的時間。而及利亞境內，除了政府軍宗教警察之外，還有各式各樣的反對武裝和宗教組織。不僅如此，其他國家的難民和國內移民也會渾水摸魚。我和老牟雖然是保鏢，但我們都不懂及利亞語，如果發生混亂，很難保證你的安全。”
他們一共三個人，但翁令微對算是寶貴財產，不能磕碰。
而他們的身上，也沒有趁手的武器（武器早在離開白水寨登機之前就扔掉了，畢竟阿丹木禁木倉。）一旦發生混亂，很難保證翁令微的安全。
翁令微哪裏想不到這個？
她並不缺錢，只是想著沒有武器，大不了想辦法去買就是了。
但保鏢和祁晝一致認為，這個時候的及利亞，普通人根本買不到武器，甚至還有可能被人盯上。
聽了他們的解釋之後，翁令微終於承認是自己太沒有經驗，太想當然了。
對此保鏢的看法是：“您一點兒都不害怕！大小姐，你的膽子可真大。”
雖然看上去又沒有經驗又想當然，但不管是在老鴉寨還是聽說了及利亞有可能發生動亂之後，她都接受得非常快，馬上就開始思考起了對策。完全沒有面對木倉戰或者戰爭的恐懼，這實在是很少見。
“我第一次碰到打仗的時候，都嚇得接連幾天睡不著覺呢！”
翁令微不覺得不害怕是什麽值得誇獎的優點，因為：“但是膽子大沒用啊！還不是要等人來？”
對她來說，害怕不害怕都不重要，能不能解決問題才真正重要。
情緒不是她關心的重點。
保鏢搖頭：“但是不害怕，就不會慌，這已經很厲害了。”
“打工人真苦啊！不僅要滿世界陪著雇主冒險，還要想方設法誇一誇雇主，讓雇主開心，實在是辛苦你們了。”
保鏢們無可奈何，只能停止了誇讚翁令微的膽量。
反正就像翁令微說的那樣，不管害怕不害怕或者願意不願意，她都不得不同意祁晝的要求乖乖地待在酒店裏。
因為這個突然事件，翁令微沒有敢告訴家裏。
她給手機換了個地址後，只對時青宇發了個消息，說自己正在埃爾加共和國，因為海峽事件滯留，大概要等航線開放之後才能回國。
埃爾加共和國離及利亞不遠，不過好歹安全，暫時沒有戰亂的風險。
時青宇聽了之後放下心來，讓她不要著急。或者正好趁此機會在埃爾加玩一玩。翁令微嗯嗯嗯地答應了，還吹牛皮說要拍很多的照片。
掛斷電話之後，翁令微開始聯系大使館，報了自己的坐標，又把能關註的所有本地媒體關不關註了，以便隨時了解局勢。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她躺在床上，側臉盯著放在角落裏的黑皮箱，想了好長時間，終於還是放棄了打開它的想法。
這天晚上翁令微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見自己開著車，載了一車的人，在一條崎嶇不平的彎路上前進。
那路太窄了，只夠容納一輛車在上面行駛。路的兩邊，還長滿了茂密紮人的藤蔓。那些藤蔓從樹林裏伸出來，吊在路上，一不小心，就能刮到車上的人，翁令微自己，都被紮了好幾下。
偏偏這個時候，前面又有一輛車開了過來，翁令微非常著急，因為這車要是開過來的話，那必然要和自己這邊的車撞上。
她拼命地按喇叭，希望對方能在寬闊的路上停下來，好讓她先過去。可惜負面的車仿佛聽不到，一直在往前開。
溫嶺微害怕得不得了，大汗淋漓地從睡夢中醒來了，才發現自己在做夢。
而房間裏的空調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關閉了，臥室裏溫度很高，熱得她滿身是汗。疼痛不已的頭爬起來，去浴室洗了個冷水澡，腦子終於清醒了一些，但還是痛得不行。
想問保鏢有沒有頭痛的藥，翁令微支著疼痛不已的腦袋開了門，發現祁晝已經到了。
他正在和其他人小聲地說著什麽，看見出來，便擺了擺手讓他們先出去，他自己坐過來，道：“你醒了？去把鞋子穿上吧，我們需要馬上轉移。”
“轉移？去哪兒？”
“去德哈姆。”
翁令微點點頭，迷迷糊糊地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頭：“哎？你什麽時候到的？怎麽這麽快？”
“我剛到！”祁晝說：“各國的航班都停了，我從特朗威包機過來的，不過今天之後，特朗威的航線大概也要關閉了。”
“也要關閉？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嚴重？”
“及利亞總理昨天淩晨遭遇襲擊，大約一個小時之前宣布搶救無效死亡。”祁晝嘆一口氣：“現在各個國家都發了緊急通知，已經在安排撤僑了。我們必須馬上去大使館公布的集合地點集合，好統一撤退。”
翁令微覺得自己頭痛得更厲害了，她的腦子完全轉動不過來，根本沒有辦法消化祁晝的話。
祁晝本來就經歷了一場戰鬥，又馬不停蹄地跑路。跑到一半發現女朋友栽坑裏面去了，又馬不停蹄地來救。
長時間的精神緊繃和長途跋涉，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打理自己，這會兒胡子拉碴滿身疲憊。看見翁令微還迷迷糊糊的，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還站著幹嘛呀？醒了就趕緊換鞋換衣服，該帶的東西全部帶上，我們得快點走。”
“嗯嗯，好，穿鞋，我知道。”經他一提醒，翁令微終於反應過來了，自己要穿鞋。
“穿鞋，穿鞋。”她一邊念叨著，一邊往屋子裏走，結果沒走兩步就開始晃了。
祁晝嚇了一跳，趕緊上來把人扶住，問：“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頭痛，腦袋快炸了！”
祁晝伸手一摸，燙手。他剛才看見她面色通紅，以為是剛睡醒被熱的。
這一摸嚇了一跳，趕緊叫人找藥。
好在保鏢們很有經驗，有攜帶常備藥的習慣。找了退燒和止痛的藥片給翁令微吃掉，這才讓她在床上坐好，親自幫她穿鞋。
“祁晝，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看著低垂著眉眼給自己穿鞋的男人，翁令微忍不住問了一句。
祁晝笑道：“胡說什麽？你又不知道會這樣！何況國際大事，又不是你能左右的。”
“我，你其實可以不用來找我的。”
祁晝：“……”
祁晝擡起頭，看了看眼睛已經快要失去焦距的翁令微，深吸一口氣，不怪她。
“反正我都已經來了。”
翁令微不知道挺沒聽到，眼睛都已經閉上了。
祁晝穿好鞋站起來，發現翁令微整個人都沒有了反應。他叫了她兩聲，沒有回應。於是一伸手直接把人扛起來，然後另一只手提起黑提包，離開了房間。
酒店早就斷電了，大概再過幾個小時，水也會被限制使用。
酒店裏的客人和工作人員，都滿臉焦急地在打著電話到處聯系離開的方式。
祁晝一行人出來，不少人上前詢問，想要他們捎帶一程，不過全部都被拒絕了。
這麽混亂的時候，他自己都不能保證可以安全抵達目的地，帶上其他人就就得負責他們的人身安全，這是祁晝此時負責不起的。更不用說，好多都是話都聽不懂的老外，他們的目的地和他們根本不一樣。
車隊很快出發，翁令微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才幽幽醒來。
車裏有空調，不那麽熱了，加上又吃了藥，頭痛終於好了一些。
翁令微灌了一瓶水下肚，這才看向窗外，問他們：“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去德哈姆，我說過了。”
“哦哦！你說過了。”翁令微皺著臉，說：“我忘記了，哎！我們要走多久？大概什麽時候能到？”
祁晝當然不清楚，他看上前面的司機。司機從後視鏡地看了翁令微一眼，回答：“如果中途不停地話，大概要一天一夜。”
“哦。”一天一夜，看來屁股要遭殃了。
翁令微想起什麽，靠近祁晝的耳朵，悄悄問：“箱子呢？你帶上了？”
祁晝指了指後面，溫嶺微掃一眼，看到了那個箱子。
確定最重要的東西沒有弄丟，於是點點頭，拍拍祁晝的肩膀，誇他能幹。
“頭還痛嗎？”見翁令微又有精神了，祁晝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燒退了。
翁令微說：“好多了，我有點兒餓。”
“沒吃早飯當然餓。”說著轉身，從後面一大摞的資備裏翻出一些吃的給她：“不過這會兒沒有辦法做飯給你，就先隨便吃點兒吧。等到了德哈姆再帶你吃好吃的。”
“德哈姆會有好吃的嗎？”
“怎麽可能沒有？德哈姆也是東南最著名的旅游勝地之一好麽！”
“我的意思是，及利亞都亂了，德哈姆也不能避免吧。”
“德哈姆是首都，至少比其他的地方要安全。”
這倒是真的。
翁令微長嘆一聲，捧著面包啃起來。
祁晝就那樣看著她像個倉鼠一樣嚼嚼嚼，看得翁令微都不好意思了。
“看什麽？你也想吃？”他那眼神，也不知道是餓還是饞。
“我不餓，我困了。”祁晝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說道：“我先睡一會兒，有事叫我。”
“哦，好。”
祁晝就閉上眼睛，睡著了。
車子並不顛簸，但是路上的和他們一樣逃離的車輛特別特別的多。
有的車為了搶路，根本不管不顧，拼命地超車加塞，短短半個小時，翁令微就看到了兩起撞車三起剮蹭。
不過這個時候，也沒有人那麽計較了。互罵幾句，然後繼續向前。
翁令微看見不少孩子被嚇哭，還有一些沒有車，就被大人帶著，安安靜靜地在路上走。
祁晝的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靠到了翁令微的肩膀上，這重量讓她收回了觀察外面的心神。
她側過臉，看了看祁晝緊挨著自己的睡眼，安靜，堅毅，像一幅潦草但主題清晰的畫。
如果現在的祁晝，也是被偷來的人設的話，某種情況上來說，他算是和自己一樣，也是個外來者。
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主角，和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炮灰，好像也有點兒般配。
呼吸打在脖子上的感覺有點癢，翁令微卻突然覺得這呼吸的重量，給了她一些不可名狀的安全感。
於是她往祁晝的方向歪了歪，讓他靠得更加自然。
睡夢中的祁晝大概也覺得舒服了一點兒，微微皺著的眉頭，悄悄松開。
大概瞌睡能傳染，沒過多久，翁令微也困了。
打了兩個哈欠，便也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她再醒來，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坐在座位上，座椅被放下來，她正整個蜷縮在祁晝懷裏，和他一起睡在放平的座椅上。
幸虧車裏有空調，不然靠這麽近非得熱死。
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七點，司機已經和副駕換了。見溫嶺微醒來，告訴她說他們已經過了什麽什麽地，還有大約一個小時，就能到某某市，那時可以停下來休息半個小時。
那些地名翁令微一個都沒聽說過，聽說了大概也都不會記得。
在手機上搜了搜，居然也沒有搜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轟隆！
就在翁令微刷著手機的時候，突然聽到前面一聲巨響，緊接著就是一陣喧嘩和哭叫聲傳來。
祁晝一下子坐起來，臉上一點睡意都沒有。
“怎麽回事？”
“暴亂，前面加油站被反叛軍占了，不準任何人通過。”前面的車傳回消息，問祁晝：“現在我們怎麽辦？是去談判還是繞路？”
路上的車輛全部都掉頭了，還有的車子被損壞，車裏的人不得不拿著行李下車往回走。
祁晝想了想，道：“繞路。第二條路線是哪裏？”
“第二條路線是通過察浪谷，轉道阿勒浦，從大估井到德哈姆，大概要走五天。”
“五天就五天。”祁晝說道：“政府軍掌控的地區對我們來說安全系數要高很多，除非萬不得已，不要和反叛軍接觸。”
“明白。”
汽車果斷掉頭，原來斷後的車變成開路，原來開路的車變成斷後。
由於繞路，這次車隊又走了六七個小時才到達休息站。翁令微實在是受不了了，下車時直奔廁所，結果差點兒被熏得吐出來。
好不容易解決了生理需求，從廁所出來翁令微一臉慘白，覺得自己未來三天都不會有一點胃口了。
祁晝也和她差不多，被熏了個七暈八素，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由於大面積的遷徙過路，來休息站的人太多了，很多基礎設施本來就簡陋，連正常運轉都困難，就更別提衛生情況了，根本顧不到那裏。
尤其在東洲這種地方，能夠出行的大部分都是男人，這些人也不在乎臉面，隨便找個地方一蹲，就能解決了。
女人們為不為難，也沒人在乎。大概只有路過的外國人，才會在衛生間這種事情上面挑剔。
“還能走嗎？油已經加好了，我們得繼續趕路，盡量離開反叛軍的勢力範圍。”
“嗯嗯可以，我不累。”車上能躺能坐，就是顛得慌。不過她覺得自己還行，骨頭還沒有要散架的趨勢。
見她沒問題，祁晝點點頭，所有人上車，繼續往前走。
路上又看到新聞，東部某某地區又發生了火拼，政府軍於反叛軍打得如火如荼，炸死了普通平民幾百人。
過了一會兒新聞播報，說某地設立征兵點，號召年輕人入伍。
這些本來和翁令微等人沒有關系，但他們沒有想到征兵點還是移動的，許多部隊居然堵在大馬路上抓人。
作為外國人，他們沒有被為難，但即便如此，也被翻來覆去地盤問了好多遍，最後還是打通了大使館的電話，才被不情不願地放人。
這樣一路被攔一路走，到了下一個休息站才算告一段落。
說是休息站，其實和空地沒什麽兩樣。沒有餐廳沒有旅館，只有一個露天的加油站——沒辦法，東洲沙漠別的都沒有，就是油多。
車隊終於可以停下來了，沙漠晚上比較危險，也擔心遇到劫匪或者火拼現場，所以基本上所有人都停下來準備過夜。
車上有帳篷，祁晝帶人選了個避風的地方紮好了帳篷，又拿出發電機和鍋子開始煮飯。
說是煮飯，其實就是菜湯泡軍糧，只有營養沒有口感。
沙漠裏缺水，攜帶的飲用水必須省著用，所以碗是不用洗的，用紙巾擦擦了事。
飯吃完天已經完全黑了，這裏晝夜溫差很大，旁邊有人燃起篝火，開始圍著篝火聊天。
還有年輕人帶著樂器，一邊談一遍唱起了歌兒。那歌聲飄得很遠，讓這撐起了幾百個帳篷的營地顯得無比安靜。
有人聽著歌兒發呆，有人小聲哭泣。
還有抱著孩子的老奶奶，彎著腰到處找人求藥。
翁令微不敢亂發善心，又不忍心多看，只好躲進帳篷裏，早早睡覺。
祁晝也鉆了進來，問她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困了。”
“好吧，那就早點睡覺。”說著在她旁邊躺了下來。
出門在外，又是混亂的時候，跟本沒有那個條件講什麽男女之別。再說，翁令微一個人住一個帳篷，也很危險。
祁晝雙手墊在腦後，一趟就閉上了眼睛。
早早說要睡覺的翁令微卻根本睡不著。
她忍不住問：“那個老奶奶懷裏的小孩會死麽？”
“已經死了，被彈片切中脖子，失血過多。”
翁令微深吸一口氣，終於沒話可說了。
祁晝又道：“而且就算有救，我們也不能伸手。你也看到了，四周全是東洲面孔，他們即便有不同的國籍和派系，卻出自同一個宗教同一個民族。我們是外國人，還帶著很多的物資和錢，這本來就夠打眼了。所以我們只能盡量低調並且顯示出冷漠和不好惹。否則要麽被群起而攻之，要麽被圍起來瓜分物資。他們太窮了，什麽都沒有，就很容易變成野獸。”
翁令微想到了白天的那些人，忍不住道：“所以白天路上盤問我們的人，連錢都不收，是看上我們的物資了？”
“廢話，不然就我們這一群外國面孔，難道還能抓去當壯丁？”祁晝車過身，正對著翁令微躺好，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且只要發現我們真的能拿出物資，就很容易被扣下成為人質。畢竟那些人到底是政府軍還是反叛軍誰也說不清。或者哪怕現在是政府軍，也可能下一秒就變成反叛軍，東洲的局勢太亂了，我們完全分不清是怎麽回事。”
“好想回家。”翁令微覺得自己穿書穿進男頻小說已經夠可怕了。但相比起來，還是投胎投到戰亂地區才更可怕。
“這一路上，我一直在留意，發現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女人。”翁令微不知道她們是沒逃還是死了，總之，比例實在是太懸殊了。
祁晝嘆一口氣，拍拍她的肩膀：“別想了，睡覺吧。”
“睡不著。”
“那怎麽辦呢？”
“不知道。”
祁晝摸摸摸，從被子裏摸出一副撲克：“來，我們來算一下學期你要掛幾科。”
“我靠！祁晝，你過分了！”說起這個，翁令微非常崩潰，她已經對自己的課業崩潰了。本來以為一個禮拜，頂多十幾天就能回去的行程，因為種種原因耽擱到現在。
關鍵是，誰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才能回去，到那時整個學期都要結束了都不一定。
更丟臉的是，回去祁晝她也得補考，一想到要補完一學期的進度，她就焦慮得不得了。
“說不定有奇跡降臨呢？來吧，抽牌。”
“不抽，嗚嗚嗚，想讓我死你只說，不要用這種方式來折磨我。”
“這麽害怕嗎？我看你平時懶懶散散的，也沒多努力，怎麽對學習看得這麽重？”
“我平時懶懶散散的，是因為懶懶散散的狀態剛好夠我應付好所有學科不會飛低空更不會掛科。但不代表我不看重學習，我只是不想努力。”
不想努力和直接擺爛中間，還是稍微有那麽一點兒差距的。
這種程度正好適合現在的翁令微，讓她舒舒服服毫無壓力地保持學分。
“怎麽辦怎麽辦？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就焦慮起來了。”翁令微受不了地掐他：“完了，我今天晚上別想睡了。”
“不想睡就學習吧，正好看看書。”祁晝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個平板，遞給她：“我找人幫你把你這學期的全部課程和課堂筆記全部拍下來了。”
翁令微：(ΩДΩ)真的？
接過來一看，果然是她熟悉的內容。
“還有開始的講義課件，嗯，和往期的試卷，都在後面的列表裏面。”
“祁晝……┭┮﹏┭┮！我好愛你！你真好啊！”
祁晝心顫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這個好愛你不過就是特別感謝的加強版，沒有別的任何意思。
他無奈地吸一口氣，小聲埋怨：“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很容易惹人誤會。”
“什麽？”
“沒什麽！看你的書。”
翁令微果然就不說話了。
她找了個背包墊在身後，半靠著翻看平板，一邊用自己的手機歸納總結，神情虔誠又認真。
帳篷裏光線很暗，只有平板的散光映在翁令微臉上，昏昏然地，讓她的面龐顯得安寧又神聖。
不過為什麽會是神聖呢？祁晝散漫地想著這個詞，暗暗剖析自己的心意。
在人類文明中，神聖這個詞語是被賦予了很大理想和含義的。
通常人們只會把它用在一個為他人，尤其是為絕大多數人做出過巨大的犧牲和奉獻的人身上。這樣一來，就讓這個人顯得高不可攀，不是他/她本人高不可攀，而是他/她的作為高不可攀。
但此時的翁令微，顯然是和犧牲或者奉獻沒有任何關系的。
她就是一個普通的，為著自己的一點私事而緊張發愁的小女孩。
但就是如此，祁晝也依然覺得她神聖。
最主要的，恐怕還是因為，他在內心深處，覺得她高不可攀。
她對自己的拒絕和信賴，在他們中間畫下了一條看不到邊際的鴻溝。
他不知道這條鴻溝是寬是窄，是深是淺。所以不確定是永遠不能抵達，還是輕輕一躍，就能擁入懷中。於是沖鋒也不敢，放棄又不舍。
“我的頭發味道怎麽樣？”翁令微出聲，祁晝才發現自己捏著她的一縷頭發在手裏。
看了一眼連目光都沒轉一下，依舊在專心學習的翁令微，祁晝吐了兩個字出來：“很香。”
“噗，三天沒洗頭，油得能炒菜了。很香？是油香嗎？”
祁晝：“……”真就是一點沒有情調。
“情調？你在說我？”
祁晝嚇了一跳，他以為自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又很快反應過來，不對呀，自己沒有出聲呀。
翁令微放下平板，嗤笑一聲：“不用說，看你表情就知道在想什麽了。”
見她一邊說話，一邊收起平板躺下來。
祁晝問：“不看了？”
“嗯，看久了眼睛疼。”
“不焦慮了吧？”
翁令微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的確不焦慮了。
“人就是這樣，有些事不用全部做完，只用開始做一點點，就會在心理上得到一個自己已經做過了的暗示。”
“比如減肥辦的健身卡和買回來後放在書架上永遠不會打開的書？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翁令微被他逗笑了。
祁晝長舒一口氣，道：“睡吧。”
帳篷裏安靜了下來，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過了一會兒，又能看清周圍的環境了。
翁令微問：“老鴉山的事最後怎麽樣了？你抓到真的木篌了嗎？然後又怎麽離開的？”
祁晝睜開了眼睛，說：“我以為你不會關心。”
“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問，畢竟……讓別人聽到不好。”
祁晝把睡袋蹭了蹭，擠到翁令微身邊來，把兩人的距離拉得很近。
這時他才趴在溫翁令微的耳朵邊上，告訴她事情的全部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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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大小姐, 你可千萬不能魯莽！”王炫都快哭了，生怕翁令微一個激動，又要跑回去。
翁令微當然不可能這麽蠢, 何況祁晝說了他會把另一個也帶回去，自然不用她額外跑一趟。
但是, 她擔心他不夠重視，在真正的二五仔手上吃虧。
更不用說，還有一群米國人。
翁令微懷疑，米國黃毛突然出手, 是木篌親自告密, 否則對方根本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更不用說, 木篌身為華國人非常清楚，已經背叛過一次的他一旦被抓回去, 會面臨什麽樣的下場。
華國人對背叛者的痛恨, 是非常嚴重的。
所以他從一開始，想做的就是逃到大洋彼岸的計劃。
可惜中途發生意外, 才讓他不得不轉道白水寨，隱姓埋名潛伏下來。
只是沒有想到，祁家的速度這麽快，居然這麽快就找上門來。
不過, 只要跟黃毛聯系上，逃走也不是沒有可能。
然而即便如此，翁令微猜測, 對方也不會公然揭開自己的身份，而是和之前一樣, 頂著老夏的身份，說頂著木篌身份的老夏才是他們要找的人。
這樣一來……
“王叔！我們得分頭行動。”
“為什麽？”
“黃毛的人馬上就會追上來, 我懷疑現在各大港口都已經接到了我們的追捕通知。”
王炫：“……”
“這，這……”
“我們人太多了，走在一起太過明顯。”翁令微怕他扭扭捏捏不聽話，硬要說什麽得保護她，便迅速解釋起來：“白水寨是米國的勢力範圍，他們的軍事基地就在對岸，黃毛一句話，白水寨政府就不得不聽從命令。所以我估計，現在所有回國的客船和航班，都在他們的監視範圍之內。”
不僅如此，恐怕政府的追兵，也要到了。
王炫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活了幾十年，子忖見過的風浪不少，卻也沒像現在這樣慌過。
“那，那我們豈不是回不去了？”
“我不是說了嗎？我們得分頭行動！”溫嶺微道：“你帶上老夏，從阿爾瑙坐船到遙望角轉機，我走其他航班！”
王炫深吸一口氣：“那宓小姐呢？”
“她又和這事沒關系，自己一個人坐飛機就能回去。”
宓惠玲在黃毛的視角，只是一個為了追男人跑來獻媚的花癡女而已，和其他的事沒有什麽關系。
王炫想了想，還真是這樣。
於是叫來宓惠玲，讓她一個人回國。
宓惠玲當時就不願意了，朝著翁令微發起脾氣來。
翁令微當然不慣她，直接說讓她要麽走要麽等著被抓。
宓惠玲被她一嚇，終於啞了聲兒，不再鬧騰。翁令微和王炫，也各自帶著兩個人分兵兩路，各奔東西。
雖然走的時候，翁令微說要回國，但到了機場空運完貓咪之後，翁令微看了看手中的黑提包，想了想，又退回來了。
機場有安檢，她不想冒險。
好在白水寨混亂的同時，其他的安全措施是，完全沒有辦法跟國內比。
逃避檢查的方式很多，尤其是坐大巴或者私人出租車，就完全不會被檢查了。
翁令微大手一揮，買了輛別人的舊車，開了一段路，到了下一個小城，便馬上換了個臨時牌照。然後一路開車抵達邊境，通過游客身份開來了白水寨境內，抵達阿丹木機場，這才上飛機。
不過阿丹木機場並沒有直達國內的航班，為了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阿丹木，翁令微買了最近的一趟班機。
等飛機降落時，翁令微就收到了祁晝的消息，問現在人在哪裏。
“我在及利亞，正準備回國。”
“先別動，我來找你。”祁晝告訴溫嶺微：“巴裏海峽發生了撞機事件，及利亞政府與溫法組織在邊境對峙，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境內所有的航班都推遲了，根本不可能有回國的航班。你……等著，我過來找你。”
翁令微：“……”
(ΩДΩ)？？？？
翁令微這下是徹底傻眼了。
這都什麽事兒啊！為什麽麻煩全都被她給遇上？
掛完電話之後，翁令微查了查，果然所有的航班都延遲了。
由於被封鎖，很多國家直接拒絕及利亞的航班過境或者入境，翁令微想要回國，要麽等航班恢覆，要麽等邊境對峙結束。
再搜新聞，是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那時翁令微還在飛機上，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何況就算沒在飛機上大概也無解，因為她的確是著急離開阿丹木，也的確沒有每天看國際新聞的習慣。
看完新聞後翁令微趕緊給祁晝發消息：【┭┮﹏┭┮你別來呀，你來了不一樣也出不去嗎？反正老夏已經被送回國了，你還不如早點兒回去辦你的事情。】一個已經掉在坑裏了，可別再來一個繼續掉，那真是葫蘆娃救爺爺，來一個坑一個了。
祁晝：【大小姐，你就沒有想過真要是打起來呢？】
如果只是沒有航班暫時不能回國，那還是小事情。就怕到時候打起來，及利亞直接成了戰區，他的小……好吧，前女朋友一個人在戰區待著，那可怎麽辦呀？
翁令微：【不可能，真要是打起來，國內得撤僑的，他們不可能不放我們走。】
祁晝：【你經歷過撤僑嗎？】
翁令微：【沒有，但是我有保鏢(*￣︶￣)】
祁晝：【讓保鏢聽電話。】
翁令微把手機遞給保鏢，保鏢接完之後，告訴翁令微：“我們今天就住在哈維斯酒店，祁少包機過來，大概明天上午就到。”
“你們……”翁令微皺眉：“你們是不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不是的，大小姐，祁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保鏢正色道：“何況不僅是你，我們手裏還有對他來說重要的東西，他親自過來是對的。尤其這裏是及利亞，就算要撤僑，你知道及利亞政府會開放哪裏嗎？”
翁令微：“大使館會統一安排的。”
“是這樣沒錯，但大使館也不見得能顧得上所有人。”
“何況及利亞一共有六個港口，就算開放最近的港口，我們開車過去，最快也要一天一夜的時間。而及利亞境內，除了政府軍宗教警察之外，還有各式各樣的反對武裝和宗教組織。不僅如此，其他國家的難民和國內移民也會渾水摸魚。我和老牟雖然是保鏢，但我們都不懂及利亞語，如果發生混亂，很難保證你的安全。”
他們一共三個人，但翁令微對算是寶貴財產，不能磕碰。
而他們的身上，也沒有趁手的武器（武器早在離開白水寨登機之前就扔掉了，畢竟阿丹木禁木倉。）一旦發生混亂，很難保證翁令微的安全。
翁令微哪裏想不到這個？
她並不缺錢，只是想著沒有武器，大不了想辦法去買就是了。
但保鏢和祁晝一致認為，這個時候的及利亞，普通人根本買不到武器，甚至還有可能被人盯上。
聽了他們的解釋之後，翁令微終於承認是自己太沒有經驗，太想當然了。
對此保鏢的看法是：“您一點兒都不害怕！大小姐，你的膽子可真大。”
雖然看上去又沒有經驗又想當然，但不管是在老鴉寨還是聽說了及利亞有可能發生動亂之後，她都接受得非常快，馬上就開始思考起了對策。完全沒有面對木倉戰或者戰爭的恐懼，這實在是很少見。
“我第一次碰到打仗的時候，都嚇得接連幾天睡不著覺呢！”
翁令微不覺得不害怕是什麽值得誇獎的優點，因為：“但是膽子大沒用啊！還不是要等人來？”
對她來說，害怕不害怕都不重要，能不能解決問題才真正重要。
情緒不是她關心的重點。
保鏢搖頭：“但是不害怕，就不會慌，這已經很厲害了。”
“打工人真苦啊！不僅要滿世界陪著雇主冒險，還要想方設法誇一誇雇主，讓雇主開心，實在是辛苦你們了。”
保鏢們無可奈何，只能停止了誇讚翁令微的膽量。
反正就像翁令微說的那樣，不管害怕不害怕或者願意不願意，她都不得不同意祁晝的要求乖乖地待在酒店裏。
因為這個突然事件，翁令微沒有敢告訴家裏。
她給手機換了個地址後，只對時青宇發了個消息，說自己正在埃爾加共和國，因為海峽事件滯留，大概要等航線開放之後才能回國。
埃爾加共和國離及利亞不遠，不過好歹安全，暫時沒有戰亂的風險。
時青宇聽了之後放下心來，讓她不要著急。或者正好趁此機會在埃爾加玩一玩。翁令微嗯嗯嗯地答應了，還吹牛皮說要拍很多的照片。
掛斷電話之後，翁令微開始聯系大使館，報了自己的坐標，又把能關註的所有本地媒體關不關註了，以便隨時了解局勢。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她躺在床上，側臉盯著放在角落裏的黑皮箱，想了好長時間，終於還是放棄了打開它的想法。
這天晚上翁令微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見自己開著車，載了一車的人，在一條崎嶇不平的彎路上前進。
那路太窄了，只夠容納一輛車在上面行駛。路的兩邊，還長滿了茂密紮人的藤蔓。那些藤蔓從樹林裏伸出來，吊在路上，一不小心，就能刮到車上的人，翁令微自己，都被紮了好幾下。
偏偏這個時候，前面又有一輛車開了過來，翁令微非常著急，因為這車要是開過來的話，那必然要和自己這邊的車撞上。
她拼命地按喇叭，希望對方能在寬闊的路上停下來，好讓她先過去。可惜負面的車仿佛聽不到，一直在往前開。
溫嶺微害怕得不得了，大汗淋漓地從睡夢中醒來了，才發現自己在做夢。
而房間裏的空調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關閉了，臥室裏溫度很高，熱得她滿身是汗。疼痛不已的頭爬起來，去浴室洗了個冷水澡，腦子終於清醒了一些，但還是痛得不行。
想問保鏢有沒有頭痛的藥，翁令微支著疼痛不已的腦袋開了門，發現祁晝已經到了。
他正在和其他人小聲地說著什麽，看見出來，便擺了擺手讓他們先出去，他自己坐過來，道：“你醒了？去把鞋子穿上吧，我們需要馬上轉移。”
“轉移？去哪兒？”
“去德哈姆。”
翁令微點點頭，迷迷糊糊地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頭：“哎？你什麽時候到的？怎麽這麽快？”
“我剛到！”祁晝說：“各國的航班都停了，我從特朗威包機過來的，不過今天之後，特朗威的航線大概也要關閉了。”
“也要關閉？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嚴重？”
“及利亞總理昨天淩晨遭遇襲擊，大約一個小時之前宣布搶救無效死亡。”祁晝嘆一口氣：“現在各個國家都發了緊急通知，已經在安排撤僑了。我們必須馬上去大使館公布的集合地點集合，好統一撤退。”
翁令微覺得自己頭痛得更厲害了，她的腦子完全轉動不過來，根本沒有辦法消化祁晝的話。
祁晝本來就經歷了一場戰鬥，又馬不停蹄地跑路。跑到一半發現女朋友栽坑裏面去了，又馬不停蹄地來救。
長時間的精神緊繃和長途跋涉，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打理自己，這會兒胡子拉碴滿身疲憊。看見翁令微還迷迷糊糊的，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還站著幹嘛呀？醒了就趕緊換鞋換衣服，該帶的東西全部帶上，我們得快點走。”
“嗯嗯，好，穿鞋，我知道。”經他一提醒，翁令微終於反應過來了，自己要穿鞋。
“穿鞋，穿鞋。”她一邊念叨著，一邊往屋子裏走，結果沒走兩步就開始晃了。
祁晝嚇了一跳，趕緊上來把人扶住，問：“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頭痛，腦袋快炸了！”
祁晝伸手一摸，燙手。他剛才看見她面色通紅，以為是剛睡醒被熱的。
這一摸嚇了一跳，趕緊叫人找藥。
好在保鏢們很有經驗，有攜帶常備藥的習慣。找了退燒和止痛的藥片給翁令微吃掉，這才讓她在床上坐好，親自幫她穿鞋。
“祁晝，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看著低垂著眉眼給自己穿鞋的男人，翁令微忍不住問了一句。
祁晝笑道：“胡說什麽？你又不知道會這樣！何況國際大事，又不是你能左右的。”
“我，你其實可以不用來找我的。”
祁晝：“……”
祁晝擡起頭，看了看眼睛已經快要失去焦距的翁令微，深吸一口氣，不怪她。
“反正我都已經來了。”
翁令微不知道挺沒聽到，眼睛都已經閉上了。
祁晝穿好鞋站起來，發現翁令微整個人都沒有了反應。他叫了她兩聲，沒有回應。於是一伸手直接把人扛起來，然後另一只手提起黑提包，離開了房間。
酒店早就斷電了，大概再過幾個小時，水也會被限制使用。
酒店裏的客人和工作人員，都滿臉焦急地在打著電話到處聯系離開的方式。
祁晝一行人出來，不少人上前詢問，想要他們捎帶一程，不過全部都被拒絕了。
這麽混亂的時候，他自己都不能保證可以安全抵達目的地，帶上其他人就就得負責他們的人身安全，這是祁晝此時負責不起的。更不用說，好多都是話都聽不懂的老外，他們的目的地和他們根本不一樣。
車隊很快出發，翁令微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才幽幽醒來。
車裏有空調，不那麽熱了，加上又吃了藥，頭痛終於好了一些。
翁令微灌了一瓶水下肚，這才看向窗外，問他們：“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去德哈姆，我說過了。”
“哦哦！你說過了。”翁令微皺著臉，說：“我忘記了，哎！我們要走多久？大概什麽時候能到？”
祁晝當然不清楚，他看上前面的司機。司機從後視鏡地看了翁令微一眼，回答：“如果中途不停地話，大概要一天一夜。”
“哦。”一天一夜，看來屁股要遭殃了。
翁令微想起什麽，靠近祁晝的耳朵，悄悄問：“箱子呢？你帶上了？”
祁晝指了指後面，溫嶺微掃一眼，看到了那個箱子。
確定最重要的東西沒有弄丟，於是點點頭，拍拍祁晝的肩膀，誇他能幹。
“頭還痛嗎？”見翁令微又有精神了，祁晝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燒退了。
翁令微說：“好多了，我有點兒餓。”
“沒吃早飯當然餓。”說著轉身，從後面一大摞的資備裏翻出一些吃的給她：“不過這會兒沒有辦法做飯給你，就先隨便吃點兒吧。等到了德哈姆再帶你吃好吃的。”
“德哈姆會有好吃的嗎？”
“怎麽可能沒有？德哈姆也是東南最著名的旅游勝地之一好麽！”
“我的意思是，及利亞都亂了，德哈姆也不能避免吧。”
“德哈姆是首都，至少比其他的地方要安全。”
這倒是真的。
翁令微長嘆一聲，捧著面包啃起來。
祁晝就那樣看著她像個倉鼠一樣嚼嚼嚼，看得翁令微都不好意思了。
“看什麽？你也想吃？”他那眼神，也不知道是餓還是饞。
“我不餓，我困了。”祁晝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說道：“我先睡一會兒，有事叫我。”
“哦，好。”
祁晝就閉上眼睛，睡著了。
車子並不顛簸，但是路上的和他們一樣逃離的車輛特別特別的多。
有的車為了搶路，根本不管不顧，拼命地超車加塞，短短半個小時，翁令微就看到了兩起撞車三起剮蹭。
不過這個時候，也沒有人那麽計較了。互罵幾句，然後繼續向前。
翁令微看見不少孩子被嚇哭，還有一些沒有車，就被大人帶著，安安靜靜地在路上走。
祁晝的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靠到了翁令微的肩膀上，這重量讓她收回了觀察外面的心神。
她側過臉，看了看祁晝緊挨著自己的睡眼，安靜，堅毅，像一幅潦草但主題清晰的畫。
如果現在的祁晝，也是被偷來的人設的話，某種情況上來說，他算是和自己一樣，也是個外來者。
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主角，和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炮灰，好像也有點兒般配。
呼吸打在脖子上的感覺有點癢，翁令微卻突然覺得這呼吸的重量，給了她一些不可名狀的安全感。
於是她往祁晝的方向歪了歪，讓他靠得更加自然。
睡夢中的祁晝大概也覺得舒服了一點兒，微微皺著的眉頭，悄悄松開。
大概瞌睡能傳染，沒過多久，翁令微也困了。
打了兩個哈欠，便也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她再醒來，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坐在座位上，座椅被放下來，她正整個蜷縮在祁晝懷裏，和他一起睡在放平的座椅上。
幸虧車裏有空調，不然靠這麽近非得熱死。
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七點，司機已經和副駕換了。見溫嶺微醒來，告訴她說他們已經過了什麽什麽地，還有大約一個小時，就能到某某市，那時可以停下來休息半個小時。
那些地名翁令微一個都沒聽說過，聽說了大概也都不會記得。
在手機上搜了搜，居然也沒有搜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轟隆！
就在翁令微刷著手機的時候，突然聽到前面一聲巨響，緊接著就是一陣喧嘩和哭叫聲傳來。
祁晝一下子坐起來，臉上一點睡意都沒有。
“怎麽回事？”
“暴亂，前面加油站被反叛軍占了，不準任何人通過。”前面的車傳回消息，問祁晝：“現在我們怎麽辦？是去談判還是繞路？”
路上的車輛全部都掉頭了，還有的車子被損壞，車裏的人不得不拿著行李下車往回走。
祁晝想了想，道：“繞路。第二條路線是哪裏？”
“第二條路線是通過察浪谷，轉道阿勒浦，從大估井到德哈姆，大概要走五天。”
“五天就五天。”祁晝說道：“政府軍掌控的地區對我們來說安全系數要高很多，除非萬不得已，不要和反叛軍接觸。”
“明白。”
汽車果斷掉頭，原來斷後的車變成開路，原來開路的車變成斷後。
由於繞路，這次車隊又走了六七個小時才到達休息站。翁令微實在是受不了了，下車時直奔廁所，結果差點兒被熏得吐出來。
好不容易解決了生理需求，從廁所出來翁令微一臉慘白，覺得自己未來三天都不會有一點胃口了。
祁晝也和她差不多，被熏了個七暈八素，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由於大面積的遷徙過路，來休息站的人太多了，很多基礎設施本來就簡陋，連正常運轉都困難，就更別提衛生情況了，根本顧不到那裏。
尤其在東洲這種地方，能夠出行的大部分都是男人，這些人也不在乎臉面，隨便找個地方一蹲，就能解決了。
女人們為不為難，也沒人在乎。大概只有路過的外國人，才會在衛生間這種事情上面挑剔。
“還能走嗎？油已經加好了，我們得繼續趕路，盡量離開反叛軍的勢力範圍。”
“嗯嗯可以，我不累。”車上能躺能坐，就是顛得慌。不過她覺得自己還行，骨頭還沒有要散架的趨勢。
見她沒問題，祁晝點點頭，所有人上車，繼續往前走。
路上又看到新聞，東部某某地區又發生了火拼，政府軍於反叛軍打得如火如荼，炸死了普通平民幾百人。
過了一會兒新聞播報，說某地設立征兵點，號召年輕人入伍。
這些本來和翁令微等人沒有關系，但他們沒有想到征兵點還是移動的，許多部隊居然堵在大馬路上抓人。
作為外國人，他們沒有被為難，但即便如此，也被翻來覆去地盤問了好多遍，最後還是打通了大使館的電話，才被不情不願地放人。
這樣一路被攔一路走，到了下一個休息站才算告一段落。
說是休息站，其實和空地沒什麽兩樣。沒有餐廳沒有旅館，只有一個露天的加油站——沒辦法，東洲沙漠別的都沒有，就是油多。
車隊終於可以停下來了，沙漠晚上比較危險，也擔心遇到劫匪或者火拼現場，所以基本上所有人都停下來準備過夜。
車上有帳篷，祁晝帶人選了個避風的地方紮好了帳篷，又拿出發電機和鍋子開始煮飯。
說是煮飯，其實就是菜湯泡軍糧，只有營養沒有口感。
沙漠裏缺水，攜帶的飲用水必須省著用，所以碗是不用洗的，用紙巾擦擦了事。
飯吃完天已經完全黑了，這裏晝夜溫差很大，旁邊有人燃起篝火，開始圍著篝火聊天。
還有年輕人帶著樂器，一邊談一遍唱起了歌兒。那歌聲飄得很遠，讓這撐起了幾百個帳篷的營地顯得無比安靜。
有人聽著歌兒發呆，有人小聲哭泣。
還有抱著孩子的老奶奶，彎著腰到處找人求藥。
翁令微不敢亂發善心，又不忍心多看，只好躲進帳篷裏，早早睡覺。
祁晝也鉆了進來，問她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困了。”
“好吧，那就早點睡覺。”說著在她旁邊躺了下來。
出門在外，又是混亂的時候，跟本沒有那個條件講什麽男女之別。再說，翁令微一個人住一個帳篷，也很危險。
祁晝雙手墊在腦後，一趟就閉上了眼睛。
早早說要睡覺的翁令微卻根本睡不著。
她忍不住問：“那個老奶奶懷裏的小孩會死麽？”
“已經死了，被彈片切中脖子，失血過多。”
翁令微深吸一口氣，終於沒話可說了。
祁晝又道：“而且就算有救，我們也不能伸手。你也看到了，四周全是東洲面孔，他們即便有不同的國籍和派系，卻出自同一個宗教同一個民族。我們是外國人，還帶著很多的物資和錢，這本來就夠打眼了。所以我們只能盡量低調並且顯示出冷漠和不好惹。否則要麽被群起而攻之，要麽被圍起來瓜分物資。他們太窮了，什麽都沒有，就很容易變成野獸。”
翁令微想到了白天的那些人，忍不住道：“所以白天路上盤問我們的人，連錢都不收，是看上我們的物資了？”
“廢話，不然就我們這一群外國面孔，難道還能抓去當壯丁？”祁晝車過身，正對著翁令微躺好，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且只要發現我們真的能拿出物資，就很容易被扣下成為人質。畢竟那些人到底是政府軍還是反叛軍誰也說不清。或者哪怕現在是政府軍，也可能下一秒就變成反叛軍，東洲的局勢太亂了，我們完全分不清是怎麽回事。”
“好想回家。”翁令微覺得自己穿書穿進男頻小說已經夠可怕了。但相比起來，還是投胎投到戰亂地區才更可怕。
“這一路上，我一直在留意，發現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女人。”翁令微不知道她們是沒逃還是死了，總之，比例實在是太懸殊了。
祁晝嘆一口氣，拍拍她的肩膀：“別想了，睡覺吧。”
“睡不著。”
“那怎麽辦呢？”
“不知道。”
祁晝摸摸摸，從被子裏摸出一副撲克：“來，我們來算一下學期你要掛幾科。”
“我靠！祁晝，你過分了！”說起這個，翁令微非常崩潰，她已經對自己的課業崩潰了。本來以為一個禮拜，頂多十幾天就能回去的行程，因為種種原因耽擱到現在。
關鍵是，誰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才能回去，到那時整個學期都要結束了都不一定。
更丟臉的是，回去祁晝她也得補考，一想到要補完一學期的進度，她就焦慮得不得了。
“說不定有奇跡降臨呢？來吧，抽牌。”
“不抽，嗚嗚嗚，想讓我死你只說，不要用這種方式來折磨我。”
“這麽害怕嗎？我看你平時懶懶散散的，也沒多努力，怎麽對學習看得這麽重？”
“我平時懶懶散散的，是因為懶懶散散的狀態剛好夠我應付好所有學科不會飛低空更不會掛科。但不代表我不看重學習，我只是不想努力。”
不想努力和直接擺爛中間，還是稍微有那麽一點兒差距的。
這種程度正好適合現在的翁令微，讓她舒舒服服毫無壓力地保持學分。
“怎麽辦怎麽辦？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就焦慮起來了。”翁令微受不了地掐他：“完了，我今天晚上別想睡了。”
“不想睡就學習吧，正好看看書。”祁晝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個平板，遞給她：“我找人幫你把你這學期的全部課程和課堂筆記全部拍下來了。”
翁令微：(ΩДΩ)真的？
接過來一看，果然是她熟悉的內容。
“還有開始的講義課件，嗯，和往期的試卷，都在後面的列表裏面。”
“祁晝……┭┮﹏┭┮！我好愛你！你真好啊！”
祁晝心顫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這個好愛你不過就是特別感謝的加強版，沒有別的任何意思。
他無奈地吸一口氣，小聲埋怨：“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很容易惹人誤會。”
“什麽？”
“沒什麽！看你的書。”
翁令微果然就不說話了。
她找了個背包墊在身後，半靠著翻看平板，一邊用自己的手機歸納總結，神情虔誠又認真。
帳篷裏光線很暗，只有平板的散光映在翁令微臉上，昏昏然地，讓她的面龐顯得安寧又神聖。
不過為什麽會是神聖呢？祁晝散漫地想著這個詞，暗暗剖析自己的心意。
在人類文明中，神聖這個詞語是被賦予了很大理想和含義的。
通常人們只會把它用在一個為他人，尤其是為絕大多數人做出過巨大的犧牲和奉獻的人身上。這樣一來，就讓這個人顯得高不可攀，不是他/她本人高不可攀，而是他/她的作為高不可攀。
但此時的翁令微，顯然是和犧牲或者奉獻沒有任何關系的。
她就是一個普通的，為著自己的一點私事而緊張發愁的小女孩。
但就是如此，祁晝也依然覺得她神聖。
最主要的，恐怕還是因為，他在內心深處，覺得她高不可攀。
她對自己的拒絕和信賴，在他們中間畫下了一條看不到邊際的鴻溝。
他不知道這條鴻溝是寬是窄，是深是淺。所以不確定是永遠不能抵達，還是輕輕一躍，就能擁入懷中。於是沖鋒也不敢，放棄又不舍。
“我的頭發味道怎麽樣？”翁令微出聲，祁晝才發現自己捏著她的一縷頭發在手裏。
看了一眼連目光都沒轉一下，依舊在專心學習的翁令微，祁晝吐了兩個字出來：“很香。”
“噗，三天沒洗頭，油得能炒菜了。很香？是油香嗎？”
祁晝：“……”真就是一點沒有情調。
“情調？你在說我？”
祁晝嚇了一跳，他以為自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又很快反應過來，不對呀，自己沒有出聲呀。
翁令微放下平板，嗤笑一聲：“不用說，看你表情就知道在想什麽了。”
見她一邊說話，一邊收起平板躺下來。
祁晝問：“不看了？”
“嗯，看久了眼睛疼。”
“不焦慮了吧？”
翁令微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的確不焦慮了。
“人就是這樣，有些事不用全部做完，只用開始做一點點，就會在心理上得到一個自己已經做過了的暗示。”
“比如減肥辦的健身卡和買回來後放在書架上永遠不會打開的書？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翁令微被他逗笑了。
祁晝長舒一口氣，道：“睡吧。”
帳篷裏安靜了下來，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過了一會兒，又能看清周圍的環境了。
翁令微問：“老鴉山的事最後怎麽樣了？你抓到真的木篌了嗎？然後又怎麽離開的？”
祁晝睜開了眼睛，說：“我以為你不會關心。”
“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問，畢竟……讓別人聽到不好。”
祁晝把睡袋蹭了蹭，擠到翁令微身邊來，把兩人的距離拉得很近。
這時他才趴在溫翁令微的耳朵邊上，告訴她事情的全部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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